作者简历作者近影
张辑哲,1955年出生,中国人民大学信息资源管理学院教授,档案管理教研室主任。中学毕业在山东烟台挖山洞、垒砖坯、磨砂轮、拉板车、当钳工、跑供销;1978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档案系;毕业后在中央档案馆工作八年;1991年回人大从事教学与科研,在档案学、公共关系学、理论信息学领域多有建树。2015年退休。上大学时,我跟班里的海滨和张大青是好友,铁哥们儿。海滨是个胖子,上学时20岁,看着像个老领导,同学们都叫他 “老海”。张大青是“校草”级帅哥,身材高大,英俊威武。我是体育委员,和大青都是人大校篮球队的,我皮肤黑,同学们都叫我“黑大张”。我比大青大两岁,比老海大三岁,社会阅历丰富些,常以长者姿态跟他俩谈社会,人生等宏大话题。他俩都有音乐天赋,小提琴拉得很好,班级联欢会上,他俩合奏的小提琴曲《梁祝》,令全班同学陶醉,至今难忘。他俩跟我聊音乐,聊艺术,我只能洗耳恭听。我跟老海学过唱歌,美声唱法,头腔共鸣。
大学时代的校草级帅哥张大青(中),左边是档案系78级班长程和平,右边是校园诗人程十庆
大二时我已25岁,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,自己心里很着急。但这事儿急也没用,得有合适的机缘。我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解决起来不会容易,我这种粗糙的黑大汉,很难招女孩儿喜欢。铁哥们儿之间,心有灵犀不点通。大青和老海嘴上不说,心里都在为我着急。果然有一天,大青神秘兮兮地跟我说,他家邻居一个女孩儿,也在上大学,觉得跟我挺合适,想介绍给我。我听了很高兴,心想还是铁哥们儿够意思,立刻答应,并跟他约定好哪天去他家相亲。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相亲,难免激动,紧张。为了壮胆,我叫上老海陪我一起去。大青家在国际关系学院,离颐和园很近。相亲那天下午,我和老海早早就到了大青家。大青和他的妈妈在家,但进门时没见到那个女孩儿,我想大青会很快把她叫过来。大青的妈妈姓黄,是国际关系学院很有名的教授,性格温和,开朗,说话慢条斯理,很风趣,对我们几个跟大青要好的同学都很好,老是调侃地叫我“张哲学”。进门后我们坐下来聊天。大青喜欢热闹,特会讲故事,讲起故事来眉飞色舞,甭管什么事儿,他一讲就让人觉得很精彩。那天他又开始讲故事,说他妈妈有一天早晨穿衣服时,一只袜子找不见了,因为得准时去上课,就穿了双新袜子。在课堂上讲课时,觉的后脖领子不舒服,伸手一模,拽出来一只袜子。黄教授拎着那只袜子,笑呵呵地跟同学们说,今天早晨找不见的袜子,原来藏在这儿啊。学生们哄堂大笑。他还讲了些什么故事,我记不清了。我心不在焉,心思不在他讲的故事上。“嗨,哥们儿,差不多得了,我和老海今天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,人呢?”大青狠狠地瞪了我一眼,那意思是看把你急的,又接着讲。“咱都是80年代的大学生,我要是把那女孩儿叫过来,咱几个80年代的大学生,干巴巴坐这儿大眼儿瞪小眼儿地相亲,多土,多尴尬啊。”大青鬼点子多。想了想说:“这样吧,一会儿你俩先走,去颐和园,进去后在显眼的地方溜达,等着,我和那个女孩儿随后就到,咱们就假装偶遇,一起逛颐和园,边走边聊,多好,既逛了颐和园,又相了亲。”我俩一听,好主意,立刻起身跟大青妈妈告别,奔颐和园而去,大青也出门去找那个女孩儿。没想到的是,我俩还没走出国际关系学院的大门,大青就急匆匆一个人跑着追过来,边跑边喊:“算啦,算啦,别去啦,别去啦……”大青气喘吁吁地说,“你俩走出楼门时,我和那个女孩儿正在二楼的阳台上,能看见你们,我就让她先偷偷地看你们一眼。”这一偷看不要紧,没等大青说完要相的是哪一个,那女孩儿立刻做出了决定,打断了大青的话:“不去啦!不去啦!就这俩?!一个那么黑,一个那么胖,哪个我都不要!”得,人生第一次相亲,还没开始就结束了。我和老海灰头土脸地回到了人大。这叫什么事儿啊?哥儿俩大老远跑去相亲,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,就让人家全给“毙”了。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。到了季节,该干啥就得干啥,不能误了季节。第一次相亲虽惨败,但婚姻大事还得继续。老海陪我相亲惨败后,我们哥儿俩难免会常聊起婚恋话题。有一次闲聊时,他说咱别老空谈了,来点儿实际的,有可能性的。他说最实际的就是在咱们班女同学里找,班里女同学那么多,你就没有觉得合适的?你看上谁了,不好意思说,我给你传话,牵线搭桥。他揪住这个话题不放,不依不饶地说,居然还列出了女同学的名字,问,你觉得谁行?他有点儿急,提高嗓门儿:“你大爷的,就算是我让你做个必选其一的选择题,你选谁?”
作者(右二)大学期间担任系体育委员,既是体育运动的参赛者,也是组织者。档案系78级男生在校运会上所向披靡,连续三年获男子团体总分第一
我跟韩峥关系不错。我选她,是觉得她说话时笑眯眯的样子,挺可爱,尤其在舞台上。韩峥是文艺委员,上人大前是清华大学的职工,在清华大学印刷厂当过工人,后来在清华校团委工作。韩峥有舞蹈天赋,舞跳得很好,曾是清华大学文艺宣传队的。上人大后,多次在班里、系里、全校的联欢会上表演舞蹈节目,获普遍好评,在全校也小有名气。我跟她关系不错,不是因为她跳舞跳的好。她跳舞,我只是个观看欣赏的观众。我不会跳舞,连交谊舞都不会跳,不得不跳时自我感觉很差,舞步更差,老踩舞伴的脚。我跟她关系不错,是因为相互之间感觉不错,说得来。她也曾问过我,找对象想找什么样的啊,有什么条件啊,似乎是想给我介绍对象。没想到的是,那天我和老海闲聊后,他很快就把我的选择题告诉了韩峥。他还神秘兮兮地说,韩峥听了没有不屑、厌弃的表示,看来有戏。我有点儿不高兴,说去你大爷的,这种玩笑话,你也传啊?!你就不考虑后果?今后我和韩峥怎么相处?我心里感觉很怪异,难道一般的同学关系,真会因这么一句说着玩儿的玩笑话,升级为婚恋关系?!那几天我和韩峥见了面,感觉都很不自在,都有点儿不好意思,说不了几句话就赶紧走。这叫什么事儿啊,过去挺好挺自然的同学关系,现在反而生分了。老海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这事儿似乎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。过了几天他直截了当地跟我说,你俩开始吧。我说开始什么啊?这都哪儿跟哪儿啊?瞎说的玩笑话,怎么能当真?恋爱结婚可是严肃的人生大事,怎么能当儿戏?他说得了,别来这一套,看你都这岁数了,赶紧的吧,试试看嘛,不行就拉倒,可万一成了呢?“就瞅你这德行,还想找啥样的啊?能找着媳妇就不错啦。要是你真能跟韩峥好上,可是烧八辈子高香也求不到的啊。”他唠唠叨叨地说着,我感觉他的话虽糙,但在理,心有所动。“那怎么开始?我总不能腆着脸跟韩峥说,我爱你,你也爱我吧,咱俩谈恋爱吧。”老海笑了,“你真他妈笨,整天讲些大道理,到动真格的就傻眼了,你想不出好招儿,我给你找辙。”又过了几天,老海跟我说,“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招儿,咱还是按老一套来吧,哪天晚上,我叫几个跟咱们关系非常好的同学,到我家一起包饺子,吃顿饭,给你俩正式“相亲”。奶奶的,我以为他会有什么类似大青那样的高招儿呢。这叫什么“相亲”,不就是同学好友一起吃个饭嘛,非常熟悉的同学之间,相的哪门子亲啊。上次相亲是那样的,这次相亲是这样的,上次相亲很时髦,很现代,这次相亲很老套,很传统。这次特别的“相亲”小聚,是大三的事儿,那时大青已不在国内,去美国了。在他妈妈的联系操办下,他去美国重新上大学了(现定居洛杉矶),那天他没参加。那天除了老海、韩峥和我,还有两三个跟我们关系非常好的同学。可惜日期记不清了,大多数细节记也不清了。只记得大家一起包饺子,吃饺子,喝酒,聊天,很高兴。但饺子之外还吃了什么,记不清了,喝的什么酒,记不清了,大家都说了些什么,也记不清了。我只记得两个细节。一个是我和韩峥包出来的饺子,居然一模一样,好像是一个人包的,大家就哄笑,调侃,哎呀妈呀,你俩还真是有缘啊,本来就是一家人嘛,包出来的饺子都一样。另一个细节是,那天韩峥喝酒了,而且喝的还不少,小脸儿粉红,粉红的。可能她觉得,人生中那件极其重要的大事,就要开始搞定了。 韩峥(右)和同班同学在全校表演舞蹈《阿瓦人民唱新歌》我俩开始新的关系后,同学们很快就都知道了,我们直接间接听到不少“闲话”,但没人说我俩是天生的一对儿,绝大多数看法都是负面的,否定性的,认为我俩不合适,不般配。尽管同学们对我俩的婚恋关系不看好,但我俩“相亲”后开始的升级版同学关系进展顺利,毕业时又升了一级,登记结婚了。我们的婚姻至今已持续近40年,还当上了姥爷和姥姥。回过头来看,同学们当时的否定性看法,不是没有道理。我俩差异确实很大,她白,我黑;她瘦弱,我强壮;她显小,我显老。当时有个外系的好同学,很严肃地跟我说,你怎么找个这么小的女朋友?你就不怕人家把你甩了?我说,那是外表,其实她比我大一岁多。上世纪90年代初的一年夏天,我去北戴河给培训班讲课,带着韩峥和几岁大的女儿。傍晚散步时碰到了一个听课的女学员,她看着韩峥和我女儿问:“这是您女儿和外孙女吧?”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:“不是,是我爱人和女儿。”我俩内在方面差异也很大,她性格温和,我性格粗暴;她感性,我理性;她活得很仔细,我活得很粗放。其实这些并不重要。世人都知道,男女之间的不同之处,未必一定是相爱结婚,婚姻稳固的消极因素。只要俩人“三观”一致,能相互包容,和睦相处,这些不同之处,可能会“互补”,成为婚姻稳固的积极因素。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的婚姻,文学作品中那些美丽动人的爱情,婚姻故事,都是人类对爱情,婚姻的美妙幻想。既然人无完人,缺点毛病谁都有,两个不完美的男女,决不可能凑在一起,成就完美无缺的婚姻。有情人能否终成眷属,夫妻能否白头皆老,关键不在于双方互相欣赏对方的优点,而在于双方互相宽容,适应对方的缺点。
我和韩峥之间差异虽大,但并非毫无共同之处。否则我们的婚姻不会持续这么久。相爱简单相处难,日常生活是由许许多多必须面对,必须处理好的繁琐小事儿构成的。毫无共同之处的人很难相处,更无法一起搭帮过日子。我俩“三观”一致,善良,正直,日常生活中共同的兴趣爱好虽不多,但还是有。她特别喜欢老版《红楼梦》电视剧的插曲,常自己听得泪流满面,我不仅喜欢,还能唱,而且唱得很好,至少比她好。我俩都喜欢田园生活。退休前后那几年,我在离家不远的郊区弄了个蔬菜大棚式的菜园子,投入不少,可以在那儿居住生活,我还雇了个人给我种菜,因为我不会种地,也不可能常去,常呆在那里。每个周末我俩就去菜园子住两天。到了那儿,俩人抢着扫院子,冬天抢着生炉子,忙得不亦乐乎。我每天上午在菜园周边骑行锻炼,下午睡醒了,收拾一下菜园子干点活儿,闲着没事儿就上网下围棋,做饭时在地里摘点儿菜,洗洗,切切就下锅,感觉甚好。尤其夏秋之际的傍晚时分,坐在院子里,或就我俩,或跟亲朋好友一起吃饭小聚,喝酒聊天,看夕阳西下,听鸟语蛙鸣。可惜好景不长,神仙般的田园生活就过了一年多。前几年北京刮起的强拆风暴,把菜园里的生活设施拆的一干二净,只剩下了土地。好在还能继续种菜,菜熟季节,我们每周去一次,收摘自家菜地里的菜,感觉也很好。孩提时代,我俩就都喜欢坐车,甭管汽车,火车,坐上就不想下来,希望永远在路上,不停车,不到站。2006年开始,我俩喜欢上了自驾远游,每次自驾出游,基本都是我们老两口,一辆车。我们已经游遍了全国除台湾,海南外的所有省份,我尤其喜欢天高地远,苍茫辽阔的蛮荒之地,我们自驾去了两次东北,两次西藏,三次新疆。2012年夏天,作者老两口第一次自驾西藏,珠峰脚下牵手留念越玩儿越野,国内游的差不多了,就开始惦记着出国。我俩出国旅游的最大问题,不是办护照办签证等麻烦事儿,而是语言,因为我俩出国旅游,依然想自驾,不想跟团,大学时学的那点儿外语,早就还给外语老师了。大青在美国洛杉矶定居后经常回国,我们常聚。我俩有了出国自驾游的念头后,我跟大青说,我们要是哪天能去美国自驾游,你可得全程陪同啊,他爽快地答应了。2017年夏天,在我一个事业有成的学生的极力撺掇和具体操办下,我们如愿以偿地去了美国,住在旧金山湾区我那个学生家里。出国前和到达后的那几天,我一直在跟大青联系,商量一起自驾游的具体日期。那个时间段,他本来是要全家去欧洲旅游,知道我们要去美国,就取消了计划。铁哥们儿,够意思。2017年7月,作者和老伴儿自驾美国西部时,坐直升机游览科罗拉多大峡谷但我们到达美国的那几天,他正在忙活一个很重要的事儿,难以脱身。难道说好一起自驾游的事儿,会泡汤?还好,几天后他告诉我,事儿忙完了,可以一起自驾游了,怎么集合?是我去旧金山找你们,还是你们到洛杉矶来找我?约定好的那一天,我俩开着车从旧金山出发奔洛杉矶而去,这是两个不会外语的老头儿老太太,第一次单独在国外自驾。一路顺利,只是途中首次加油遇到了麻烦,美国的加油站都是自助加油,但加油枪开关跟国内不一样,我鼓捣半天也加不上油,语言又不通,我俩连说带比划,把工作人员叫出来才加上了油。快到洛杉矶时,我们在一个服务区休息,我突然觉得有点儿饿,就进了一个餐馆。进去一看,菜单全是文字,没有图片,这没法点餐啊。我灵机一动,指着别人正在吃的食品,用肢体语言告诉服务员,给我们也照此来一份。呵呵,没有因语言不通而挨饿。到了洛杉矶大青家的第二天,大青带着我俩游览了洛杉矶几个著名景点,还去了洛杉矶最好的海水浴场。这是我提出的必须去的地方,我要在美国的海里游泳。我从小在烟台海边长大,对海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依恋情结。既然到了美国,我就一定要在美国的海里游泳,尝尝美国海水的味道。那天在海里游泳时,我还真含了口海水尝了尝。上岸后我跟大青说,你们美国的海水,怎么跟我们中国的海水一样,也是咸的呢?第三天,我们仨从大青家出发,一起自驾游览美国西部,去了约书亚树国家公园,布莱斯峡谷,拉斯维加斯,胡佛大坝,拱门国家公园,盐湖城,黄石和大提顿国家公园,科罗拉多大峡谷等地,共十几天。2017年夏,作者(左)和韩峥(左二)、张大青(右)自驾游美国结束,在洛杉矶跟大青的妻子(右二)和女儿(右三)合影留念那是我第一次出国旅游,跟大学的老同学,老伴儿,铁哥们儿一起,自驾驰骋在美国西部的茫茫原野上。
2018年10月26日,档案系三个同班老同学共同主持人大77、78级入学40周年庆典。自我介绍时作者(右)说,我和韩峥(中)是两口子啊,在上学时就勾搭上了。大青(左)说,40年前我就给他俩当灯泡,40年后的今天,又来当灯泡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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